第305章 野心与实力（上）

“阿史那贺鲁？”大萨满邸兀将信将疑，连连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性命，都是大唐派兵保下来的。他还对狼神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背叛天可汗。”

“发誓的时候，可以在心中设立一个条件。日后，只要条件变了，他便可以不受誓言约束。”车鼻可汗笑了笑，低声点破，“更何况，比起我，他距离大食国更近，得到大食国的支持更容易，也更多。”

“你确定贺鲁一定会造反？”大萨满邸兀发现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完全凭着本能去追问。

“确定!”车鼻可汗回答的斩钉截铁，“讲经人之间，一直在互相联络。有关阿史那贺鲁要造反的事情，欧麦尔从一开始，就没瞒着我!”

“你们两个，可都姓阿史那！”讲经人邸兀眉头紧皱，继续提醒。

萨满教支持多神，不在乎信徒们在信奉狼神之外，偶尔也去请求别的神明保佑。但真神教，却认定自家所拜的，是天上地下的唯一神明，否认狼神的存在，甚至贬低其为一条看门狗。

以前车鼻可汗对大食讲经人欧麦尔百般维护，后者和他的信徒们，也的确给车鼻可汗带来了一些重要物资，大萨满邸兀只能采取守势，无法对讲经人及其信徒们进行反击。而现在，讲经人欧麦尔借口去找援军，带着嫡系随从逃之夭夭，车鼻可汗又求着狼神帮忙巩固地位，稳定军心，作为狼神在人间的使者，大萨满邸兀就需要把握住着难得的机会，跟车鼻可汗认真地谈上一谈了。

让自己的儿子娶车鼻可汗的女儿，对他来说，只是私情，也远远不够。让车鼻可汗宣布大食讲经人欧麦尔是个骗子，禁止真神教继续在金微山下肆意传播，才应该是此番狼神专门为车鼻可汗降下谕示的代价。

“邸兀，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始终都是狼神的子孙，这辈子都不会改信别的神明。”对于大萨满邸兀的要求，车鼻可汗只用了短短两个弹指功夫去思考，就给出了正式答复，“可想获得大食人的支持，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准许讲经人在金微山下招收信徒，就是代价之一。”

“大食人的支持，一直没有兑现。讲经人欧麦尔，也已经找借口溜走了！”早就料到车鼻可汗会跟自己讨价还价，大萨满邸兀眉头紧皱，郑重提醒。

“我先起兵，我做大汗。他起兵在后，只能像突利那样，做泥步设！”车鼻可汗应该早就跟贺鲁那边有过书信往来，立刻就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更何况，如果能拿下大唐，我们俩谁做可汗，谁做泥步设，还可以再商量！”



这都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根本无法反驳。却不料，车鼻可汗闻听，立刻笑着摇头，“不，大食人的支持，会源源不断的到来。而欧麦尔，也不是溜走了。只是，你没看到罢了。”

“在哪？斛勃，到了现在，你还没发现，大食讲经人只是拿你当刀子使唤么？”大萨满邸兀吃了一惊，本能地用目光在中军帐内搜索。

“我当然知道他们拿我当刀子，可我也在利用他们。”车鼻可汗又笑了笑，用极小的声音解释，“钱财、辎重和军械，只是你能看得到的。还有很多，是你看不到，也摸不着的。大食国不止派了一伙讲经人过来，也不只联系了我一个。在龟兹那边，还有人，在大食国的支持下，厉兵秣马。欧麦尔已经赶过去，帮我联系他和那边的讲经人。明年开春，只要咱们能顶住唐军的第一轮进攻，那边就会立刻竖起反旗！”

“龟兹那边，谁，那边可是大唐安西大都护府。”大萨满邸兀根本不信车鼻可汗的话，皱着眉头提醒。

“安西大都护府下，还有一个瑶池都护府。其都护，名叫阿史那贺鲁！”车鼻可汗撇嘴冷笑，满脸倨傲，“这就是我，坚持要起兵的缘由。我只要能够坚持足够长的时间，就不愁没有其他人效仿。而安西都护府对于大唐，重要性远远超过漠北。只要阿史那贺鲁起兵，高侃这边，就不会得到大唐足够的支持，我就有机会绝处逢生，甚至再度领兵东进，一路杀入受降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