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遗迹(六)

余哲一愣，“他经常说假话吗？”

李炎铭说：“善意的谎言跟恶意的谎言只有一线之隔，老祖宗是很少说假话，但不代表不说假话，能自圆其说是能力，不是习惯和原则。他有严重的双重性格，说不同的语言和处在不同的环境时思维模式均有差别。”

余哲来了兴趣，“仔细讲讲。”

李炎铭说：“老祖宗是民安两系的重点研究对象，他写的文章很多，不同语言版本的叙述甚至连核心思想的描述也有细微区别。长辈们最开始以为是不同语言和文化造成的，后来才发现是他不同思维模式切换作用的结果，越到后期越转换自如。简单来说，他说华语时，就是个华人，说英语时，思维模式像纯粹的英国或花旗国人，说法语时，思维模式就是法国人。不翻译成母语直接理解的转换能力不稀奇，大部分语言类高手都有，切换思维模式的习惯和爱好则很少见，能办到的人更少。长辈们怀疑老祖宗的切换能力和习惯跟所处的环境及性格有关，威州当年是小联合国，居民来自于世界各地。他交游广阔，与不同的民族的人都能和睦相处，肯定是这种习惯作用的结果。尊重朋友的文化和习俗才能换来尊重，金钱和权力不是万能的。”

余哲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老祖宗在关键问题上说了谎？”

东洲的重镇清一色地以华夏当年的名山命名，被称为三山五岳四佛四道，即黄山市、庐山市、雁荡山市、恒山市、泰山市、衡山市、华山市、嵩山市、五台山市、普陀山市、峨眉山市、九华山市、武当山市、青城山市、龙虎山市和齐云山市，共有十六座大城。东洲管委会驻地在华山市，民安两系的研究机构大多集中在首府。

秦亭、将军和灵峰三市初始占地面积都不大，辖区内以前矿产资源丰富。秦亭市是威民系的老窝，将军市是威泰系最早住的地方，只能算小城市。相比之下，威安系的灵峰市很大，越来越繁华，原因很简单，灵峰市靠近灵峰平原，而灵峰平原是山头星重要的产粮区。三座城市共有297座小镇，没有区，市下面直接设镇。镇名很简单，秦亭是大民镇到九十九民镇，将军市是大泰镇到九十九泰镇，灵峰市同样，从大安镇到九十九安镇。由此可见，泰民安三系始祖都是九十九胞胎。

李炎铭说着说着心有余悸，“幸亏山头星最开始人少，要是放到伊艾弗，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老祖宗可能担心分不清，所以给每位先祖都建设了一座小镇安家，名为镇，实际上是村庄。着眼点是预防犯罪，他沉睡前山头星的生物技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

余哲不以为然，“威森科技很早就能控制相貌，地球后裔第一代‘八小’的相貌都用技术调整过，我觉得你的猜想不靠谱。”

李炎铭一拍脑袋，“对，真实原因可能跟你讲的更接近。拉乌克人图谋不小，说不定国泰民安四系出事都是拉乌克人在其中搅合。山头星平乱过程中人口损失很大，老祖宗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李炎铭犹豫半晌，然后重重地点头，“他切换思维模式的能力和习惯一直找不到参照系，很难弄清楚他在想什么。不但威国系的历史谜团多，泰民安三系的谜团同样不少。此外，地球后裔十六支发展到现在迷雾重重，可能根本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老祖宗把地球后裔叫过来，绝不是那么简单。威国系先祖是养子，老祖宗把李威国和李心佳当亲生子女看待不稀奇，他的习惯、爱好和思维模式很特别。无论威国系的真实来源是什么，都不影响威国系在山头星的地位，其实伦特洲考古仅仅是完善历史的需要，建立博物馆供游人参观，发展旅游产业。”

“民安两系的寿命一致，东洲年纪最大的老寿星今年386岁，约420个地球年。相比之下，威泰系的寿命高出甚多，据民安两系在宗人府的工作人员查证，年纪最大的老人已经活了562个地球年。威泰系和民安两系的寿命区别绝不能用简单的环境和习惯影响来解释，学者们提出了多种猜想，但没有一样是能完全对上的。”

余哲听完，从生物电脑里读取瓦利卡马的话，原样叙述了一遍。

李炎铭连连摇头，“山头星由于历史原因，有些方面的研究远远走在伊艾弗的前面，尤其是生命科学。科研经费投入比例远高于伊艾弗，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可干，族规严厉，人际关系相对简单。我们的前沿理论研究跟伊艾弗差别不大，但工程能力比伊艾弗强，经常做各种稀奇古怪的实验。无论来自哪个文明的技术，只要在同一宇宙中，本质是一样的。每个种族研发什么技术跟种族体质和文化有关，比如泰伯斯伦特人没有小工程机械，原因是伦特人力气大，耐力好，寿命长，崇尚自然。哈桑鲁的诞生跟涂法拉人的体质有关，心灵和手巧不能等同，伊艾弗人不需要哈桑鲁，所以没有研发相关的批量生产技术。阿莫人从不使用哈桑鲁，对不？”

余哲沉声道：“拉乌克人从没停止过对山头星的骚扰，家族现在武力鼎盛，不会窝囊到挨打不还手。伊艾弗和山头星同源，敌友难分，家族高层做事有顾忌，以谋略为主，情报机构是主导。拉乌克人是彻头彻尾的异族，异族加敌人无需怜悯，军事力量是主导。我敢肯定国泰府正在制定作战计划，拉乌克人总是找别人的麻烦，这次轮到别人找他们的麻烦了。”

“中洲地广人稀，西洲和伦特洲住人的地方很少，东洲是山头星最发达的洲，现有人口5000余万。东洲的风格跟其他洲不同，所有地名均来自于伊艾弗古代的华夏国，很纯粹，包括一些湖泊的命名，甚至部分景点是原样复制，从没改变过。”李炎铭转移话题。

余哲呵呵一笑，“老祖宗其实挺念旧的，而且分得很清楚。”

李炎铭说：“可不是吗，华夏族古时生活在地球的东方，民安两系很少取非华夏色彩的名字，东洲的地名也不带任何其他民族色彩。”

博士的声音突然变小，“中洲的地名都以联合技术公司的主管或杰出贡献勋章获得者的名字命名，西洲的地名除少部分来自于老祖宗生活的华夏国东北和西北地区，其他的不是来自于欧洲就是南北美洲，伦特洲的地名来自于地球非洲和澳洲。老祖宗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信奉‘九真一假’，擅长玩虚虚实实的手段，在宗庙广场上说的未必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