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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回 悬铁晒刀剑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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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仆承与纪玲吵架时冲她了火,回房后开始自责,又勾起了义军这块心病,心痛如绞,眼前天旋地转,趴倒在床上。待稍感好点后他又干哭一阵,沉沉昏睡过去。

翌晨纪玲决心这天仍不与邱仆承说话,一见他起床后憔悴不堪的样子,那份不快转眼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当天起程,邱仆承精神消沉委顿,纪玲劝他休息一天也不听,迷迷糊糊紧赶了整日的路。

第三天邱仆承气色才好转,人清醒许多,放缓行程有说有笑,纪玲也安下心来。沿途官军哨岗多了起来,逐渐坐实谢蜒溪的情报。路过襄州时,襄阳城兵步森严,城戍查检出入的人分外仔细,邱、纪两人绕城过道,才知道统率官军剿匪的同平章事兼南面行营招讨都统王铎已败逃到襄阳。义军在潭州大胜,继而轻巧取下江陵,闻此喜讯,邱仆承依然没能高兴得了,只等着快些遇上黄巢盘话。不料一天后,当他们再次听到关于义军的传闻时,黄巢居然吃了大败仗。开始邱仆承还以为是谣言,后经多方打听,才相信这是真的。原来黄巢追击王铎北趋襄阳途中,在荆门一片丛林中遭到了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和江西招讨使曹全晸的联军埋伏,大败而走。这次义军被俘斩者达十之七八,黄巢收拾残余人马后渡汉江东逃。

邱仆承大惊失色,担心义军遭受如此大败,若然官军奋起直追,将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连忙向人打听黄巢渡江后的去向,凭着对荆州一带的熟识,取捷径追去。纪玲对他的行为极为抗拒,无奈他铁了心,惟有老不情愿的跟随在侧。邱仆承途中又弄了三匹战马,与纪玲昼夜兼行,总算在进入淮南道时现了追击义军的官兵。那是曹全晸的人马,山南军不知何故半途已放弃了追击。

绕开官军,不久后邱仆承两人终于赶上了贺中年、孟楷率领的负责替义军殿后的一千多人。这些人都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个个人困马乏,又被追得极紧,官军的先遣军离他们已不足十里。众人见到邱仆承十万高兴,贺中年顾不得寒暄,拖住他道:“仆承,你来得正好,快帮帮我们甩掉官军,否则今天之内必被撵上。这一千多人全靠你了!”众兵卒皆知果真被官军追上,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到时候全部都要被处决,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坚毅和恐慌交错出现。

邱仆承道:“小溪,你爹有没有为难你?”谢蜒溪幽幽道:“你只是心里愧疚吗?”邱仆承愣了一下,旋道:“我担心你,想知道你受没受委屈,我会心疼!”谢蜒溪笑容立放,心喜自己为他付出的一切总算没有白费,调皮道:“不告诉你!那你跟那碎妮子整天在一块,有没有想过我?”邱仆承无法逃避对她的感激和心中朦胧的情愫,道;“会想。(更新最快读看看)你让手下说黄巢的事,目的引我来?”谢蜒溪感觉甜甜的,撅着嘴道:“你与她形影不离,好得蜜里调油,不然怎能让你脱得了身?”邱仆承无从知起谢璟肆如何将愤怒泄到她身上,心中颇为难受,道:“你帮了我,一定受了许多委屈,想跟我说,对吗?”谢蜒溪心一酸,道:“才不呢!你记着就好。”

谢蜒溪不说,邱仆承的心反而更加难安,再道:“我真想知道!”谢蜒溪听他言出于衷,已很满足,道:“我也很想让你知道。,爱,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要你的心!”邱仆承心堂忽然敞亮,对于这个纪玲以外的女子,情爱的种子已经在心底生了根,只是还看不见枝叶。这让他莫名慌张,却又回避不了。他突然想说点什么,哪怕只是几句安慰人的话。不过谢蜒溪抢先道:“你不要一时冲动说出违心的话,我相信有一天,你的心若真装下了我,会情不自禁的说出来。”邱仆承默然,一下子忆起了义军的事,迫不及待问道:“义军滥杀和瘟疫之说,是真是假?”谢蜒溪暗暗为他难过,这种事能伤他的心,更何况是他寄以厚望的黄巢。道:“知道你会痛心,我不会拿这种事来编造。”

邱仆承一时无法接受,自言自语道;“这不会是真的,其间必有隐情,一定有!我要见黄巢,他现在在哪个地方?”谢蜒溪知他不到黄河不会死心,道;“飞书传来,他目下到了永州。”“永州。”邱仆承默念一句,然后笑了,他要把这疑的传闻深埋在心底,直到遇到黄巢弄清真相,在这之前,他不去理会任何谣言。

邱仆承一下子绝望,一下子喜笑,谢蜒溪替他无比担心。邱仆承改问道:“清风化功散的解药,谁给的三大门派?”谢蜒溪被他一问,顿时火冒三丈,她本来帮着救出人,只要阮也放三人毒性未解,这事也无甚了不起。不虞忽然冒出个谁也不知道的人,从她父亲处盗走解药,结果想而知,罪过全迁怒到她一个人头上。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谢蜒溪恨恨道:“叫知道了是谁,姑奶奶扒他三层皮。”邱仆承忙问道:“怎么?你爹怀疑你偷的?”谢蜒溪摇头道:“他关我前,解药还没弄丢。哼,自己看不好,就来怪——”突然不说了。邱仆承轻轻道:“你和你爹吵架了?你被关了多久?”谢蜒溪不语,他只好又道,“那送药的人自称梅山派人,信吗?”谢蜒溪想到这个头疼,道:“要么是别人想把归一教的矛头推向梅山派,要么是梅山派做了又怕归一教报复,谁知道呢!”邱仆承道;“关键是梅山派有没有能力从你父亲处盗走解药。”谢蜒溪没心情去管,道:“好了!你还不回客栈,小心有人跑去满香楼叫嚷,‘邱仆承,你给老娘滚出来!’”她学着纪玲轻喊一声,然后忍不住咯咯笑了。邱仆承也被她逗笑,道:“再看到你,真好!”谢蜒溪心泛甜美,轻“嗯”道:“我在洛阳,你们还在潞州路上我就知道了,所以你别把我们归一教全没放在眼里。”邱仆承心中一凛,思忖在洛阳的换成是冷月他们就糟糕了,暗自警醒,道:“我该走了!”谢蜒溪“嗯”了一声。邱仆承留恋的看她一眼,刚走几步,又听她叫道;“等等!”

邱仆承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好,但他明白,这时候军心最是重要,当下向一千多士卒大声道:“弟兄们,在下邱仆承不才,愿意跟大伙一起摆脱困境,同生死,共进退!诸位之中若有谁人舍不下至亲老小,以现在就走,我们绝不勉强。”众兵卒或许大多从没见过眼前这人,但邱仆承的大名谁人不知?他们中的许多人同时也听说过邱仆承参加义军后为介文海之死牵累被逐的传闻,现在连他都不计前嫌和安危,谁还有什么怨言?众卒备受感动,竟无一人舍众贪生。纪玲暗自气苦,如今的形势九死一生,邱仆承搅进这个局,岂不自寻绝路?然而让她舍他而去,却不能。

邱仆承见成功激出了众卒的斗志,微微放宽心,向纪玲道:“玲儿,你一个人回天南岛吧,我不送你了!”纪玲怫然作色,怒道:“邱仆承,我纪玲是不是就从来不配与你同舟共难?”邱仆承暗悔寻话去激怒她,自讨苦吃,连忙笑道:“好!你现在想走也不成了!小心军法处置。”纪玲气呼呼睇目不受。

邱仆承收步,谢蜒溪赶了上来,低声道,“我本来不跟你说的!——我爹,逼我嫁给冷月。”邱仆承听完内心泛起苦涩,若有所失,道:“逼得很紧吗?”谢蜒溪倔强道:“反正我不会答应!”邱仆承见她如此痴迷于己,暗责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虽知某些话不该现在讲,仍道:“冷月这人很好,对你比我好多了,他是个好归宿!”刚说完,谢蜒溪手掌已扇来,他没闪避,结实挨了一耳光。

谢蜒溪净眸泛雾,打完又轻抚他微微红肿的脸庞,道:“我不该打你的,我知道你为我着想。我走了!”邱仆承凝望着她孤独的背影隐去在黑暗中,扬起手使劲朝还在热的左脸扇去,近到汗毛,又骤然止住,反手给右脸轻轻抽了一下,却听见背后再次有人叹息。

邱仆承暗叫今天见了鬼,惊跳转过身,灯火映照下见是纪玲,更加惶惶。谢蜒溪打得不轻,昏暗中他脸上的红更衬得像蒙皮的灯笼,纪玲不忍一直去看,斜目而视,撇了撇嘴,说道:“活该!”邱仆承定心苦笑道:“是该打!你都看到啦?你放心,我和她……”纪玲抢着道:“你和她之间,没必要处处横着个我。”邱仆承惊奇的望着她,只道她生气了,道:“我承认对她有些心软,以后不会了。”纪玲初见他会谢蜒溪时酸楚难受,这时心头更多的是乱,道:“她说得对!你总没有将归一教放在眼里。这些年你东奔西走,处处逢凶化吉,固然有你的机警和运气,但若没有谢姑娘,你的凶险,岂止表面上遇着的那些?”邱仆承以为她要成全自己和谢蜒溪,惊道:“你胡说什么?我岂会为了性命而负你?何况命在我自己手上,岂是旁人要夺就夺?”他着急得怒,纪玲反而欣慰,轻声道:“我说某些事顺其自然就好。”邱仆承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极度猜疑道:“你不是在试探我吧?这种事让男人顺其自然,十有的结果,嘿嘿……”说时不怀好意的怪笑。

纪玲气结,瞪眼骂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也好不到哪去!”邱仆承笑了笑,道:“我与她,不是两个人,甚至都不是两大门派那么简单。我心里明白,她也明白!”他感觉在纪玲面前谈自己与谢蜒溪别扭,又道,“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纪玲克制不去想谢蜒溪,同他边走边问道:“听你们说起义军,像出了大事,怎么回事?”她在宋胖子两人走后才追到,故而不大了解个中情形。

邱仆承按所知说了,纪玲怒极破口大骂黄巢杀人如麻,又竭力阻挠邱仆承再去沾他。邱仆承贼心不死,纪玲半路上与他小吵一架,气冲冲回去客栈,关自己在房里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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